【漠尚】重圆(九)
尚清华被漠北君抱着回到了距离医馆不远的住所内。
漠北君撞开了房门，小心翼翼地将尚清华放在床榻之上，尚清华昏迷着，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上，他皱着眉头，彷佛下一刻又会再度痛醒。
漠北君去取来了解药，将尚清华给扶了起来，并解除了方才施加在他身上的禁制。
没了禁制，排山倒海的痛楚再度席卷而来，尚清华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声，开始在漠北君怀中剧烈扭动着。
漠北君拿出一个小瓷瓶，从里面倒出了一粒药丸，抵到了尚清华的嘴边，然而尚清华咬着牙根不放，漠北君根本无法将药喂入尚清华的嘴巴里。
迷乱之间，尚清华依稀看到了漠北君，他手里拿着东西靠在他唇上，窜入鼻息的药味让尚清华想起了被喂毒的可怕记忆，他下意识地偏开了头，抗拒着漠北君。
“不要......我不吃......毒药......我不要！”尚清华在漠北君怀中挣扎着，甚至想逃离他的身边。
“尚清华！这是解药，不是毒药！”漠北君一方面得压制住躁动的尚清华，一方面又要想办法将药喂进尚清华口中。
服食过量曼陀罗已经开始让尚清华产生幻觉，他看见了漠北君残忍地将毒药塞进他的嘴巴之中，狞笑着看他往后的未来都成为了他的一条狗，被他驱使去做那些违背他心意的事情。
他太痛苦了，他一点都不想这样，可是他没有办法，如今他失去了利用价值了，他是不是觉得没用了，所以想喂他吃毒药，想杀了他。
可他不愿意，他不要就这样死去，他不要！
尚清华的挣扎力度猛然加大，甚至漠北君都无法再压制他，但尚清华若不尽快服下解药，剧痛会随时间越来越严重，尽管不愿，漠北君还是只能出此下策。
他再次施术，定住了尚清华，尚清华无法动弹，只能像个人偶般地靠在漠北君的怀中，他瞪着漠北君，看着漠北君再次将药丸抵在他嘴边。
他不愿，漠北君竟强硬地捏住他的颚骨，逼迫他张开嘴巴，将药丸塞了进去，为了怕他把药吐出来，漠北君甚至直接低下头，堵住了尚清华的嘴，用舌头按住了他的舌头，以免他将药丸推出去，经过一番折腾后，漠北君终于让尚清华成功服下了药。
漠北君松开了尚清华的唇，在看见尚清华的脸时胸口一窒。
尚清华双眼泛红，眼角滑出一滴眼泪，他动弹不得，只能无声地透漏着他的委屈，他的意难平。
漠北君用手指揩掉了泪痕，轻轻吻着尚清华的眼皮，将他小心翼翼地重新安放至床上，并轻声地安抚他，“睡吧，睡起来一切就没事了。”
或许是药效逐渐开始发挥功效，漠北君的声音像是催眠一样，慢慢地，尚清华便重新陷入昏迷之中。
***
尚清华再睁开眼时，已经整整过了一天。
他看着陌生的环境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，他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，却发现右手抬不起来，他偏头一看，右手被另一只手握着，他顺着手臂看了过去，却看见握着他手的是漠北君。
尚清华起身的时候，漠北君就睁开了眼睛，他看着尚清华茫然的神情，放轻了声音开口，“你醒了。”
听见漠北君的声音，尚清华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。
“这是哪里？为什么你会在这？”他记得他明明就被绑在医馆的房间内，为什么再醒过来整个环境就变得如此陌生了？
漠北君没有回答问题，他只是松开了握着尚清华的手，然后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，然后将杯子放进了尚清华的手中。
“这里到底是哪里？”一睁开眼没有看见柳大夫跟半夏，反而看到漠北君，这让尚清华有些担心，语气也急了起来。
“把茶喝了，我就告诉你。”
尚清华闻言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，仰头就饮尽了杯中的液体，一股苦味流进尚清华的喉咙内，让他皱起了眉，他看向漠北君，神色防备。
“只是滋补的药茶而已。”漠北君即便有些无奈，也只能努力解释而已。
“我喝了，你可以说了。”
漠北君在床沿坐了下来，尚清华下意识往床内缩去，却被漠北君扣住了手腕，不让他有所动作。
“你放手。”
“还听不听了？”
尚清华有点不满，但决定不想同这个霸道的人计较，于是任他抓着他的手，等他开口。
“你毒发，所以我把你带走了。”
尚清华闻言，身体一僵，漠北君发现他是骗他的了？
尚清华原本以为真的能够瞒过漠北君他没有解毒的事情，因为他不想让漠北君手上还留有控制他的把柄，他真的以为能骗过他，却终究还是被拆穿了。
尚清华低头不语，漠北君看着他，问道：“你为何欺骗我，你已经解毒了？”
“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还能受你操控，你不能控制我，我才能得到自由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要求我替你解毒？”
尚清华抬头问他，“你会吗？”
“我会。”漠北君看着尚清华，更握紧了他的手腕。
“所以你解了我身上的毒？”
“是。”
尚清华突然有点像在做梦一样，从前他以为到死都会因为这个毒而一辈子做漠北君的禁.脔永无脱身之日，却没料到今天，竟然就这么简单地被解毒了，不需要出卖他的尊严，至今他都觉得不可思议。
“你解了我的毒，你就真的再也无法用它来控制我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不怕我跑了？”
“不怕，你自己说过的，你放不下柳家人，所以你不会走。”
尚清华突然觉得，告诉漠北君太多事情也不是一件好事，因为那变成了，他仍旧有弱点在漠北君手上。
尚清华暂时还未想到解决办法，只能且走且看了。
他看了一下周遭的环境，才忽然问道：“你把我带回北疆了？”
“这里不是北疆，是我在人界的住所。”
听漠北君这么一说，尚清华才终于放松下来。
北疆，他是如此不喜欢那个地方，那里承载着的，都是他讨厌的回忆。
漠北君也知道，所以带他走的时候，他没有选择带他回北疆，一方面知道尚清华讨厌北疆，一方面他如今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北疆恶劣的气候。
“可你为什么知道我毒发了？你难道又派人监视我！”
“......是红陈回报的。”漠北君现在回想起，当时他正打算回北疆，幸亏红陈即时拦住了他，才让他发现尚清华毒发之事，否则尚清华又打算瞒他到何时？
“他怎么......”尚清华原本不解为何红陈知道，但思考了一下，约莫是他送膳时发现医馆内没人，所以因此发现的吧。
所以毒发时，他看见的漠北君原来不是幻觉，他真的在现场，那么那个时候他对漠北君说的话，甚至是在他肩膀上咬的那一口都是真的了？
他记得他咬得非常用力，甚至还出血了......
尚清华不自觉将视线移到漠北君的肩上，但漠北君已经换了衣裳，根本看不出是否有受伤，但尚清华如今也不晓得怎么开口问是否他真的咬伤他了。
“总之，谢谢你为我解了毒，我感觉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了，既然没问题了，那我就不打扰了。”语毕，便要从床上下去。
尚清华想，他这样被漠北君带走，柳大夫跟半夏不晓得是否会担心他，他得赶快回去。
尚清华脚准备踏到地面上时，一个力道又把他给拽了回去，尚清华一个不注意，直接倒回了床上。
“你干嘛！”尚清华正想抗议，漠北君却直接压了过来，将尚清华困在了他的双臂之间。
“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？”漠北君瞇细了眼，语气上隐隐有着危险。
“你......”
“留下来，在你的病养好之前不准走。”
“什么病，你才有病，放开我！”尚清华挣扎着要推开漠北君，但他的手却被悍然地压制着，他的脚也被漠北君的身体压住，让他丝毫无法动弹。
“尚清华！”漠北君低哑着声说：“你的身体还没好，你只是解了毒，但你为了压制毒发的痛苦，服用大量的曼陀罗，那些药物已经在侵蚀你的身体，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！”
尚清华沉默了。
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出现的变化，但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，就连柳大夫跟半夏也是，他们修行之人身体本不该这么虚弱，但说是虚弱，也不过就是身体与一般人无异而已。
柳大夫跟半夏不知道他的来历，只当他是因伤而身体不好的普通人，但只有尚清华自己知道，他的身体因为这些毒，正在急剧的衰败中。
“我知道，但是这是我自己的身体，我自有分寸，请你放开我，我要回去。”
“尚清华，你不要一而再，再而三挑战我的忍耐极限。”漠北君的眼中已经隐隐有了怒意。
“所以，你不想忍耐了？”尚清华挑眉，“你还是你啊，漠北君，根本没有变，你怎么可能会为了谁而去放低姿态。”
漠北君盯着尚清华看，但尚清华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。
半晌，漠北君笑了出来，他压低了身子，更加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，近到他的鼻尖抵上了尚清华的。
他的笑让尚清华身体一阵发寒，接着就听见漠北君开口。
“是了，我的确不想再忍耐，我要你留下来，留在这边，哪里都不准去，你可以试着逃逃看，但别忘了，你重视的那两个人族的人。”
“你！”尚清华简直气坏了，“你不准动他们！”
“我动不动他们那是取决于你，你听话，我便不会动他们。”
“你......你混蛋！无耻！”尚清华简直气坏了，要不是他四肢都被他箝制着，早就送眼前这个可恶的人几拳了。
“你不早就知道了？”漠北君嘴角一勾，还趁机在尚清华的嘴角亲了一口后才起身。
尚清华见他松开了自己，正喜出望外地要起身，但发现自己依然无法动弹的时候，终于忍不住地发出了素质三连的声音。
漠北君唤来了两个侍女，嘱咐她们，“好好看着他，除了离开这件事，他想要什么，不必向我禀报，直接给他。”
虽不知里面那个人跟主人有什么关系，侍女们还是顺从地答应了。
“红陈。”
“嗯？”不同于以往在外毕恭毕敬的模样，他此时正懒散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，等着漠北君的话。
“去告诉柳家那两个人，尚清华在我这，如果他们想来，不用阻拦，让他们来便是。”
“嘻嘻，好的。”
“你笑什么？”
“就笑某人被吃得死死的，想发狠还狠不下心。”
“滚。”
“走了走了，真是禁不起玩笑。”话一说完便没了身影。
被吃得死死的吗？
但这感觉，似乎还不赖。
漠北君看了看屋内，最后笑着走了。
